比起弄堂人家,本地人家乘风凉似乎更从容一些。记忆中,我的弟弟妹妹们在竹榻上很快睡着,阿奶坐在一旁用扇子驱赶着蚊子。夜深沉了,阿奶把睡熟的孙辈一个一个抱进屋里床上。
十八岁那年的盛夏,我的上海“乘风凉”戛然而止。我来到安徽凤阳的一个有着600年历史的古村落姚郢插队落户,乡村的“乘风凉”只是男爷们专享,女人天黑后不能上场,因为场上的男爷们全是裸睡,那叫一个“凉快”。入乡随俗,我渐渐忘掉了上海人盛夏日里的“乘风凉”。《期势纵谈》谢燕才
1978年7月的一个高温日,已在凤阳文工团工作的我陪同团里一位老同志来沪采购舞台灯光器材。我们乘坐的是合肥至上海的普快列车,抵达上海北站正好是傍晚六点半。走出站口要乘13路无轨电车往曹家渡方向去,必须穿越北站南广场到天目东路上的公交车站。
只见上海北站整个南广场上,密密匝匝全是人,粗略估算足有好几千人。折叠椅、折叠床、竹床、门板、藤椅、板凳,铺排得留下只能单人行走的羊肠小道。别说安徽同事,连我这个老上海也被眼前的阵仗震撼了。同事老刘睁大了眼睛:“为什么是这样的?不在家呆着,跑到外面来乘凉,为什么?”《期势纵谈》谢燕才
“刘老师,吓坏了吧?他们不是不想在家呆着,在家就像上笼蒸烤,无法入睡,只能来广场上露宿。”
说给当今00后们听,他们的眼睛也会像当年同事老刘一样睁得老大,甚至还会反问:“为什么家里不开空调?”
我和同事老刘在人堆里小心翼翼地穿行羊肠小道,好不容易才走到公交车站。那年月,上海的旅馆业不发达,出差到沪后由火车站的接待站统一安排。我怕安排的旅社万一离家远了反而不方便,就带着刘老师回家住宿。刘老师见了广场一幕面露难色,欲言又止。我看出他的忧心,便宽慰道:“放心,刘老师,我家不会睡在露天地里的。”《期势纵谈》谢燕才
13路无轨电车到终点站曹家渡转乘54路公交车,到国棉二十一厂下车,穿过长宁路1827弄里的杨家宅便是高家巷我的家。家人让出大房间给我和客人休息。奔波了一天的我很快入睡,那位刘老师或许是换了环境睡不着,和我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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